一彎新月劃過金碧輝煌的琉璃瓦頂，給宮殿外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，霓裳站在殿內，不去看殿外的暗色風光，點上了燭火。

微風拂過，一抹風動，溫熱的臂膀擁上了霓裳的腰間，她楞了一下，又擡起目光。

“你來了。”

阿夜側過頭光滑的下巴輕輕蹭過霓裳的玉頸，在耳邊私語，“我來了。”

霓裳閉上眼靜靜保持了十幾秒，便轉過身子，看見了那個高大帥氣的身影。

“我們出去走走吧。”

夜色如水，灑在霓裳和阿夜的身上，帶上一抹朦朧的月光。

“聽說夫君打了大勝仗還擒了對方的主帥，這一戰可是英勇不凡呢。”

阿夜嘴角淡開一抹淺淺的笑意，“可惜娘子沒有看見，不過娘子你現在是什麽實力，我已經看不透了。”

他靜靜的望著霓裳，那眼中的深情讓霓裳彎起了嘴角，不管如何，夜千潯都是他這一世的夫君，至於他的愛是因何而來那都不重要。

“我已經恢覆了當年的大半實力，如今已是散仙級別，也就是靈變期。”

“娘子真是天才，一下就把為夫甩到後面。”

阿夜擁著霓裳，並沒有問其原因，他知道她一定有一番奇遇，他必須要盡早提升實力才是啊。

“你要不要跟我去見那個將軍，見了他你一定會很意外的。”

阿夜將霓裳帶到了城外的軍營之中，近距離見到那個有些陰柔的洛將軍，一眼便看出他是做了偽裝的，右手擡起，他也露出了真面目。

竟然是他，霓裳真是意外。

那雙丹鳳眼仍舊勾勒著誘人的性感，嘴角輕輕咧開，“怎麽，你們很意外麽。”

“你不是阿夜同父異母的兄弟麽？”

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，“兄弟，他有當我是兄長過麽？”

阿夜抿了抿嘴，並沒回答。反而問，“你易容潛入幻海，意欲為何。”

他瞥了阿夜一眼，目光劃過的有著明顯的恨意，“因為你不是人人敬畏的王麽，你要是敗了，那場面一定很好看，你們敗了，對他也是個打擊，說不定其他幾國還會趁機侵犯火族，我想到時候他的臉上一定很有意思。”

“你就這麽恨父皇麽。”阿夜反問。

千殤嘴角微動，精致的五官上都染上一抹嘲諷的笑意，定睛望著阿夜，“你想想從小到大你有的，和我有的，你就不會這麽愚蠢的問我。”

霓裳有些詫異的望向千殤，之前在塞亞維納皇城的時候她就看出來夜千殤不受重視，不然也不會總被安排在角落了。

“不要看我，看你夫君。”嘴邊是輕柔的話，可裏面跳動的卻是充滿忿恨的心。“一邊，他是鐵血柔情的賢明帝王，而另一邊，他要而不娶，娶而不愛，生而不養，我怎麽會不恨他？”

那眼神之中含有的恨意和悲哀都讓霓裳心裏一沈，俗話說家家都有本難忘的經，又何況帝王之家呢，她並不清楚火族王室的往事。

“你說你聽到看到的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？”

霓裳回憶了一下答道，“傳聞中的火帝是一個行事霸道的有為君主，也是一個和妻子相敬相愛的丈夫，和他的皇後有過一段世人傳頌的愛情佳話，他還教育出阿夜這樣青出於藍的兒子，也算一位好父親。”

她的話字字誅心，千殤心中一痛，瞥過她，“那他可有想過宮中其他的女人，他其他的兒子。”

好像確實沒有聽說過火帝有其他女人啊，至於他的兒子她知道他寵的只有夜千潯和夜千霖。

看著霓裳不解的目光，千殤似乎陷入了回憶，月光洩在他的臉上，顯得迷離而憂郁。

“我的母妃是個性情溫柔的女子，每天只與那些恬淡的茶花為伴，生活淡而平靜。”

談到這個女人時，他的臉上竟出現了難得的安詳。

不過緊接著他便出現了一抹掙紮，畢竟即將要說的是他深惡痛絕的事。

“有一天，他喝醉了竟然強占了我母妃，就是那一夜，母妃有了我，可他竟為了他愛的女人將我和母妃打發到了一個偏殿，一共就來過兩次，卻讓皇後嫉妒害的母妃郁郁而終，我的存在對他而言就是一個汙點，一個證明他不忠的汙點。”

聲音悲憤而幽怨。

霓裳也想起以前聽說過的，火帝卻是和皇後十分恩愛伉儷情深，傳為一時佳話，後來的那種行為多半是因為那時候年輕氣盛。

一個帝王肯定會有所辜負，那千殤便是火帝虧欠之人了。

而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會受到什麽冷遇，不用說霓裳也知道，他成長到現在也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，心中悲憤便會走上這樣的路。

“難怪我以前就感覺你對阿夜有些敵意。”

千殤笑開，那張白皙的臉上染上邪魅，“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都比較準。”

霓裳望向一臉深邃的阿夜，不知他心中所想。

“父皇沒有承認過你，不過我一直都承認你是我的兄長，是夜家的長子。”

千殤眼中盡是嘲諷，“你覺著我信麽？如果你承認我是你兄長，為何會對我不聞不問，從來都是漠視不理，為何會心安理得的做你的太子。”

他覺得可笑。

阿夜沒有回答，只是把他身上的束縛解開了。

“你走吧，好自為之。”

千殤眼底更是痛意，他痛的越深恨也就越深，他不稀罕這樣的同情，但還是站了起來看了阿夜和霓裳一眼。

“我不需要你的同情，你今天放了我來日我必會讓你後悔今日決定。”

然後離開了軍營。

“阿夜你？”

霓裳雖然詫異，但一想又不會覺得奇怪，阿夜雖然手段霸道了些，本質還是善良的。

他擡起頭，一臉溫柔，“我早就知道是他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霓裳握上阿夜的大手。

“這麽多年，我怎麽會不知道我有這個哥哥存在，說實話父皇和母後是對他有些虧欠，但父皇一直冷落他我也不好插手，我一直都知道他在江湖上的一些動作，不過沒有管，如果他這樣覺得更自由我當然成全。”

……

後來阿夜和霓裳又親自去大理寺詢問調查有沒有進展。

“公主殿下，下官調查倒是調查出來不少，但是江大人口風很嚴，無論下官問什麽他都不回答。下官也用了一點刑，但他卻說寧死也不屈。”

“帶本宮去見一見他。”

一進來，就聞見了天牢內潮濕而腥臭的氣味，江路被吊在上面，身上已經有了很多鞭打的痕跡，看起來很是狼狽。

只是他看見了霓裳進來，又倔強的擡起頭。

霓裳不禁笑道，“江大人對我雲家就這麽仇恨？”

她還記得在臨城的時候，羽靜曾經提到過一些江家和雲家的恩怨。

“就是因為先帝重視皇後多過你所以你心生不忿嫉妒了？”霓裳調侃的看著江路。

他悶聲不語，並不想理會。

所以霓裳換了一個切入點。

“聽聞江大人去過臨水關了，想必太子和羽靜都沒有勸服。本宮就想知道江大人是怎麽想的，如今羽靜和太子已經連在一線，註定要成為太子妃，你這樣是想和女兒斷絕關系麽？”

江路瞥了一眼，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別的。

“她在臨水關的時候就已經把話說清了，我也沒有這樣一個女兒。”

“真的麽，江大人膝下只有一女，如今連女兒都不認了，當真是好狠的人。不過江大人就不怕因為你連累到江小姐麽？”阿夜也走上前。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雖然太子殿下和江小姐感情不錯，但江小姐有大人這樣的父親，你覺得她能被百官容下？”

江路一副不敢置信的目光。

“頂著你這個父親，恐怕羽靜的壓力也不小，將來太子會成為一國之君，以羽靜的家世也確實不宜成為皇後母儀天下。”

“你們，你們哄騙了我女兒。”江路忿恨的瞪著霓裳和阿夜。

“沒有人哄騙你女兒，江小姐的前程還要看江大人的選擇了。”阿夜故意出聲擾亂著江路的心神。

“你確定是太子會繼承皇位而不是你？”

“本宮也是火族的太子妃，如何成為幻海的女王？”

“如果我說出事實，你會讓羽靜成為皇後麽？”

霓裳笑笑，“她一直是我心中理想的皇後人選。”

沈默了良久，江路終於再次開了口。

“沒錯，先帝是貴妃和芷惜公主合謀害的。”

說罷他便閉上了眼，他還是抵不過那一絲絲的父女之情，他一直都對羽靜於心有愧，實在不忍心再因為他讓羽靜的後半生都難熬。

江路交代了這些年所有的事，沒有一件落下的。

他這一生，也算落寞了。

這也是他能為羽靜做的最後一件事了。

“希望公主不要食言。”

霓裳和阿夜也嘆了一口氣離開，望著江路最後的身影確實落寞，無奈啊，是他做了錯的選擇，不然他仍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。

有了江路的認罪書，天下都會看清巫暖思和雲芷惜的嘴臉，一切都更名正言順了。

算算時間，雲銘也快回來了。

阿夜擁著霓裳回到宮中，他摟著她，在床上來講他們之間發生過的點點滴滴。

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面，到再次相見，到一起行走江湖，再到二人大婚，竟然一晃便是這麽多年。

所幸，這些事件的主角都是他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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